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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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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清水春嶼感覺眼前發黑,他不單單只是受了很嚴重傷的腿疼,連頭也痛得厲害,太陽穴更是在突突地發跳。

他很想往夏油傑那裏移動,結果拖著傷腿的下場就是重重地摔在地上,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的眼睛濕潤了。

咒靈沒有說話,只是在嘻嘻哈哈地搖搖晃晃,顯而易見地張狂得意,它甚至懶得補刀,對拿下這兩個弱小的人類勢在必行。

煙塵在慢慢散去,它猛地沖到了清水春嶼面前,擡起了藍色的手掌。

臨到面門的攻擊卻被一只擁有上百只眼睛的咒靈給攔下,特級咒靈剛要捏碎面前的攔路石,腦袋就被狠狠踹了一腳,頭部幾乎變形,身體也重重地砸在地上,起碼被踹出去十幾米遠,地面瞬息之間就蔓延起蛛絲般的紋路。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隨便欺負小孩子。”

夏油傑的嗓音聽起來還是那麽溫柔,只是語氣卻狠厲又陰沈,帶著與從前很大不同的森然。

就連清水春嶼都被他充滿戾氣的口吻嚇得一抖。

那只身體上覆蓋著一層藍色的咒靈接近人形,似乎沒想到剛才被它打落在地上的夏油傑居然身上沒什麽傷痕。

它張開雙臂嚎叫一聲,就連清水春嶼都能聽出它聲音裏的憤怒。

夏油傑更加正視這場戰鬥,下手也愈發快速狠辣,還是一拳砸在咒靈身上,緊握起來的拳頭比咒靈都要硬,只是骨節處出現明顯的血痕:“你不是之前那個被我和悟揍得灰溜溜逃走的老鼠嗎,再回來一次,是想直接被祓除?你這家夥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眷戀了,對吧?”

人類的話特級是能理解的,它們也有自己的情緒。

咒靈再一次被他激怒,肉眼可見地狂躁起來,本來就沒什麽章法的攻擊變得愈發淩亂兇悍。

像是打到最後激怒狂化的BOSS。

不過夏油傑步步為營,從容地應對著,面前的咒靈應該是在上次受了嚴重的傷,雖然僥幸逃脫,但並沒有之前那麽強大。

他抓住對方的傷處,在操縱的咒靈聲東擊西下如鬼魅般悄然而至。

就算是這種虛弱的,不至於像是其他特級一樣狡詐且排行低下的特級咒靈,也並不是完全無腦的。

它察覺到了危險降臨,尖嘯著狂亂攻擊,目標直指在場唯一一個弱小得幾乎沒有反抗餘地的人類幼崽。

——人類是一種神奇的生物,刻入基因的保護欲讓他們喪失了趨利避害的本能,哪怕是陷入危險之中,首要保護的也還是幼小的同類。

看不見的風刃在空氣中閃著,所過之處都會留下駭人的痕跡。

眼見利刃朝著手無寸鐵的幼崽而去,夏油傑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閃了過去,他什麽也沒想,硬生生地接下了這道攻擊,胸口處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痕。

“……小傑!”幼崽已經叫不出來了,嗓音像是弱小的奶貓。

夏油傑已經喪失了祓除咒靈最好的機會,他沒有後悔,明明痛得連眉心都蹙在一起了,卻還是扯出來一個勉強的微笑:“沒什麽大問題,死不了。”

不過說完這句話他就隱隱有些後悔了,在他們面前一向平靜沈穩,基本上不會有什麽情感波動的幼崽眼眶裏的淚水一顆一顆啪嗒啪嗒往下掉,宛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路匯聚到下巴尖。

清水春嶼哭起來也很安靜,他的鼻尖眼尾都是紅紅的,剛剛小腿上的傷口深成那樣都沒見他流淚,現在卻哭成了淚人。

“別、別哭啊!”

夏油傑那雙常年瞇著的眼睛都睜大了,紫色眼瞳裏盡是無措。

“我真的沒什麽事,小傷而已,很快就能覆原的!”他強調這點。

可惜他的傷口並不給力,比他這個主人誠實多了,在他伸手想要給幼崽抹去臉上的淚水時,牽扯到身上的傷,就疼得嘶了一聲。

清水春嶼臉更白了些。

夏油傑絞盡腦汁地想安慰。

但是在目前緊急的境況下,咒靈並不會給他們任何煽情的機會,夏油傑的受傷更是給了它錯覺,它開始乘勝追擊。

連夏油傑操縱的咒靈都被它撕碎了一只。

黑發少年不爽地嘖了一聲,雙手還接著幼崽流下來的淚水,看向特級咒靈的紫色眼瞳卻充滿了煩躁和暴虐,殺意讓特級咒靈都往後退了幾步。

他剛要沖出去時,此前那只綠色的咒靈突然蠕動著自己的軀體上前,目標無疑是清水春嶼,害得他不得不轉而剎住腳,召出咒靈防衛,同時空氣中懸浮出黑洞朝著特級猛烈進攻。

清水春嶼在激烈的戰鬥場面中一聲不吭,心裏卻不由想著,他真的只是個拖累而已。

他覺得十分疲憊,提不起任何精力,眼裏也只剩下迷茫。

他其實是個很懦弱的人,恨不得立馬昏過去就什麽都不用關註了,疼痛卻讓他大腦持續著清醒。

夏油傑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被絆住,完全不像以前那樣放開手腳大戰。

怎麽辦?難道就任由戰況這樣膠著下去嗎,局面對他們很不利,咒靈那邊相當於是二對一,尤其是在他這個拖油瓶在場的情況下,戰鬥一定會愈發吃力……

“咳咳,小傑,不要管我了。”清水春嶼忍著疼痛說話,他眼前持續著一陣陣發黑,如果不是強撐著,現在就要昏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他現在覺得好冷,情不自禁就用雙臂抱住了身體。

清水春嶼擡了擡手指,靠著墻角,慢慢地躺了下去,像是嬰兒在母親的腹中那樣蜷縮著身體,意識一點一點地下墜,他最後看到的是夏油傑朝他極速奔來的畫面。

那只特級咒靈好像抓住了這個機會,直朝夏油傑沒有任何防備的後背進攻——

不要。

不想看見他們受傷。

好痛苦。

……

“怎麽能給孩子玩刀具這樣危險的用具呢?幸好沒事,這次只是傷到腿就已經算是僥幸了!”醫生譴責的聲音落在了安靜的病房中。

五條悟撓了撓頭:“嘛,其實這是一個意外啦,就算你再怎麽罵我……”

醫生和護士小姐姐的眼神逐漸危險。

“當然,我們會謹遵醫囑的。”五條悟敗下陣來。

醫生的視線落在了在場另外一位黑發少年身上,對方坐在床邊,身上還有些細微的擦傷,胸口處破了一道口子,那處黑色制服的顏色看起來都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

不過少年還能動彈,應該不是什麽太嚴重的傷,但他也是以一副不良的姿態陪伴在幼崽的身邊,放任孩子不管的家長的心思還真是難懂,真不負責任。

秉承著醫者仁心的醫生還是問道:“請問,你要不要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

丹鳳眼的少年眼睛彎著,視線一直都落在床上的幼崽身上,發覺聲源是對著他,反應了兩秒後擡起頭,溫柔地回答:“不用了,謝謝。”

五條悟抱著雙臂,陰陽怪氣:“現在又不是處於搶救的場面,我還在呢,傑,你緊張什麽?”

夏油傑再次重覆:“我說不用了,悟。”

他這次的口吻嚴肅些,五條悟也懶得勉強。

等他們走之前,似乎還能聽到護士小姐姐抱怨五條悟的聲音:“什麽嘛,怎麽會有這樣不負責的家長,那孩子真是可憐。”

五條悟額頭上冒出青筋,那聲音逐漸遠去,卻還能依稀聽清一兩句:“甚至還不如他旁邊那個看上去像是不良的少年呢。”

如果這句話沒有冒出來之前他還能尚且平心靜氣,這句話一出五條悟直接炸毛,皮笑肉不笑地對夏油傑說:“你這家夥打算一直這樣疲憊又狼狽地盯著春嶼看嗎?”

夏油傑失神。

“等他醒過來之後,看到你這個樣子,不會自責?”

五條悟平靜地開口,他少有這樣認真沈穩的樣子,說出來的話也奇怪的有道理。

夏油傑腦子裏一下就回憶起之前清水春嶼看著他哭得泣不成聲的樣子,可憐又可愛,他回過神,站起身:“記得看好他。”

五條悟揮揮手,裝酷耍帥一般開口:“當然了,這是我身為監護人的義務,不是嗎?”

夏油傑一走,他就跳過去坐到夏油傑之前的位置上,深情脈脈地盯著幼崽看,一副擔憂得食不下咽的樣子。

清水春嶼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五條悟那雙看狗都深情的冰藍色眼睛,他微微哆嗦了一下。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直接消失:“為什麽會是這種的反應啊,春嶼寶寶?!難道我關心你是一件什麽很可怕的事情嗎!”

清水春嶼在他說話的時候轉動腦袋,四處張望。

他的眉心都蹙成小山尖了,眼神也特別可憐:“小悟……”

“你是在找傑?”五條悟打斷了他的開口。

清水春嶼認真點頭,他急忙問:“小傑有沒有事,他現在在哪裏?”

他急得要從床上爬起來,卻無意間牽扯到傷口,疼得小臉都皺了一瞬,手指也不自覺攥緊了被單。

五條悟把他摁了回去:“幹什麽,要給我們添亂嗎?他沒事,一點問題也沒有,至少要比你這個病號好得多。”

清水春嶼眼巴巴地看著他:“真的嗎?”

五條悟伸出手指,彈了一下他肉嘟嘟的臉頰,像是果凍一樣Q/Q彈彈了兩下:“嘖,小鬼,居然連五條爸爸的話都不信了嗎?他已經快要進來了,馬上你就能和他一起煽情騙騙路人的眼淚,看看老……我究竟有沒有騙你了。”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

清水春嶼也沒有註意到五條悟話裏的停頓,他迫切朝著夏油傑看過去,眼睛都快要黏在少年身上了。

後者什麽時候被人用這樣“熱情灼烈”的視線看過,原本火急火燎的腳步也遲疑地頓住。

在這樣情深意切的情況下,夏油傑可恥地猶豫了。

直到幼崽那雙幼圓的大眼睛又無意識地往外掉淚珠子,他哪裏還能坐得安穩,趕緊快步往他那裏走過去。

五條悟岔開腿坐著,看著幼崽哭得眼睛通紅,玻璃般的淚珠子往臉頰滑落的樣子,像是看什麽稀奇:“哦呀,少見。”

手指卻口嫌體正直地為幼崽抹去臉上的淚。

“怎麽這麽可憐啊,又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我們身上可沒受什麽嚴重的傷,真是個小哭包。”五條悟幹幹巴巴地說著。

他很少,或者說從來沒有安慰過人的時候,遇上這種情況,下意識做的其實是拍著幼崽的肩膀,咋咋呼呼:“我可是一直都在關心你,從進醫院到你醒來守著你,也不見你對我激動高興,沒良心啊沒良心。”

五條悟還想說話,就連人帶著臉頰被推到了一邊,他坐著的板凳倒是沒有被搶走。

夏油傑伸出手一點一點拭去清水春嶼臉頰上的淚水,只是他的手心很粗糙,所以觸碰的地方總會泛紅。

他想要收回手換成紙巾時,骨節上包紮著繃帶的手就被抓住,清水春嶼把他的手抓住,視線落在手背上面,又急匆匆地去看他胸口蒙上的白色繃帶,眼圈更紅了。

“小傑……”幼崽抽噎了一下。

“沒關系,就是一點輕傷,養個兩天就能活蹦亂跳的。”夏油傑神色有些認真,他睜開自己的丹鳳眼,在幼崽稍微平靜下來時,輕聲開口安慰:“聽好了,春嶼,術師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註],這是應屬於我們的義務,所以不要自責。”

“何況我也算是你的監護人,理所應當該照顧庇護你。”

夏油傑彎腰,撫摸清水春嶼的腦袋。

沒想到他說完這些話後,清水春嶼神色有些難看,搖搖欲墜,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倒下來了。

夏油傑嚇了一跳,十分擔心:“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又開始痛了?”

清水春嶼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搖搖頭,腦袋放在了夏油傑的手掌上面,悶悶地說:“不是的,小傑。我心裏有點難受,不知道怎麽才能好起來。”

所以不管怎麽樣,劇情都會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嗎?一定會發生的,也無法更改。

他只是普通人,不僅改變不了劇情,還會因為太過弱小,成為拖累主角團的存在,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那為什麽要讓他經歷這些。

夏油傑輕拍他的背哄著:“春嶼,不要傷心了,我真的一點事也沒有,等明天我就會徹底痊愈了。不過,真是沒有想到呢,我們的春嶼寶寶居然會這樣難哄。”

他也許是不知道該拿幼崽怎麽辦了,苦惱地說:“怎麽才能讓你不要這麽難過呢,春嶼,滿足你的任何要求,這樣可以嗎?”

他簡直是在無底線地嬌慣幼崽,如果換成其他的孩子,恐怕都會因此更加任性。

五條悟在一旁點頭如搗蒜:“是呢,這家夥絕對可以保證你的所有願望。”

可惜就是這樣的縱容,才會讓幼崽更加焦灼痛苦,過於無私甜蜜的愛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清水春嶼賭氣地想著,既然這樣的話,那他乖乖聽夏油傑他們的話,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地離開好了。

他不要,也不想心裏悶得難受了,比腿被刺穿還痛苦。

“不過任意取用小蛋糕甜食除外哦,要是長了蛀牙的話,一定會很苦惱的吧。”五條悟在一旁興致勃勃地加入話題,甚至還因為說了教育幼崽的話而沾沾自喜。

清水春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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